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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第二零四章(三更合一)“官家,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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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指雪为雪点冰是冰!洗襟为何成了青云,朝廷在战和间如何做的取舍,取舍之后失察在何处,良策是什么,谁人有功,谁人犯错,谁人罪大恶极,谁人含冤至死,包括你兄长做了什么,不必用话术,也勿需多余的解释,甚至洗襟台的名额是哪里来的,翰林为何要赠给章鹤书名额,原原本本地摊开在所有人眼前,这样才是真相!”

    “不是只有‘无垢’的楼台高筑,洗襟台才有意义,找到真相,本身有意义。”谢容道,“我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但是,只有了解冰如何化成水,以后才懂得该如何保住冰。或许你说得对,查到最后,所谓洗襟不过是一片青云虚妄,但至少我们能知道对在哪,错在哪,又或者当是非对错混淆在一团模糊中的时候,我们知道该往哪里走。拼命盖住流血的伤口,只能让它溃烂腐坏,越裂越开,想要愈合,得将它敞开来,即使会结出狰狞的疤。”

    “官、官家。”谢容和张远岫这一番话说完,殿中诸人似为之震动,久久不语,半晌,刑部的唐事才朝赵疏拜道,“臣以为,昭王殿下说得对,洗襟台名额买卖一案,尚有内情未曾查明,这时候宫士人交涉,无疑于敷衍应付,倘若往后有人把更深的真相掀开来,譬如……洗襟台的登台名额为何落到了章鹤书手上,反倒会让百姓是去对朝廷的信任。”

    “臣倒是以为,昭王殿下的话虽然有理,未免把一切想得太过简单。且不说一日之间想要把一切查清有多难,哪怕查清了,又该由谁人对出面解释,他的话如何得到百姓的信服?解释后,如何确定宫的士是散去,还是越闹越『乱』?”徐姓大人说道,“者,张大人的说辞虽然不是真相的全部,决计谈不上敷衍,至少也是句句属实的,对宫聚集的人来说,这养的说法实够了,事缓则圆么,先把燃眉之急解决了,事后要审章鹤书,甚至要问责翰林,加紧办不迟,等全部查完了,最后酌情昭告天下,这样不是更好么?”

    这时,一名禁卫急匆匆得殿来,“官家,末将率人找到墩了,墩公公他……已经死了。”

    青唯一听这话,中觉得不对劲,一时间顾不上礼数,“墩死了?怎么死的?”

    禁卫解释道:“士人百姓暴|动,京中有歹人趁机流窜犯案,官兵只能在围守住秩序,深入不到人群中,墩公公……似乎遇上了歹人,身上的钱财被洗劫一空,连光鲜的衣饰都扒完了,背上中了两刀,人在雪地里咽了气,至于血书——”禁卫从袖囊里取出一条薄帕,“应该是物,请官家过目。”

    很快有小黄门将薄帕呈到御前,赵疏看过后,又交群臣验看,刑部尚书将薄帕传给一旁的唐事,阔步上前,“官家,臣本来是赞同昭王殿下之言,以为务必要查清真相,可是眼下……唉!”他狠狠一叹,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既然城中有歹人借机作『乱』,当务之急还是采用张大人的法,先行让围聚的百姓散去,臣以刑部尚书之衔担保,待今日过去,臣一定全力协助昭王查清真相。”

    适才的禁卫听了这话,想了想道:“官家,末将宫时,现有百姓不敌风雪侵骨,在宫门口晕了过去。只是宫门围聚的士人见状,非但没有生出退意,反而更加愤懑。”

    大理寺卿大步上前,刑部尚书并肩拜下,“官家,臣实也赞同昭王殿下的说法,认为真相必须水落石出,但……驱散民众实在迫在眉睫,眼下看来,只能先用张大人的法,先把百姓们劝走,臣愿意以这半生为官的名声担保,只要熬过眼前难关,臣定当不眠不休,势必诸位同僚共寻真相。”

    “官家不可!”青唯急声道:“民女是不如殿上诸位大臣懂得权衡利弊,但民女出生草莽,是货真价实的民,最懂得民意。张二公的说辞是可以劝走大半围聚的民众,殊不知刻宫门,也有和民女一样,在等待真正真相的百姓。”

    她听说扶冬和梅娘在何氏案结后,一起从了良,在京郊开了一间很小的酒舍;她听说葛翁葛娃还有绣儿姑娘到京为名额买卖一案做完证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暂时留在了上京。

    而她听说的、看到的只是零星,只是这么寥寥几人,或许还有更多于暗处静候的人呢?

    “民是这样,一旦对朝廷失了信任,要拾起很难了。以后哪怕彻查出真相告昭天下,失望也是抹不去的。”

    “朕以为……”赵疏斟酌须臾,安静地开了口,“昭王言之有理,找到真相,还予真相,方为正途。余的一切做法,岂知不是敷衍。”

    “可是官家——”

    徐姓大人还待要辩,赵疏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洗襟台已经加诸给世人太多创口,经不起这样的一次失望了。

    “朕虽为君王,但在这场事端中,朕昭王、温氏,还有温氏提起的,诸多被波及的百姓是一样的,都是在等待真相的那人。”

    “传朕口谕,派三支殿前司禁卫开道,务必尽早带回章鹤书,无论多久朕都等,直到查清一切为止。”

    殿前司晨间在各街巷搜寻墩,暮里方归,紫霄城附近何等拥堵可想而知,眼下哪怕派三支禁卫开道,等带回章鹤书,怕也要等到明日天明了。

    可是这年轻而沉默的皇帝,遇事等闲不开口,一开口,那便是字字千金。

    嘉宁帝意已决,诸臣劝已是不能了。

    宣室大殿度安静下来,只余间风雪声声,苍茫的暮『色』在殿前铺开一片,白茫茫的,也像雪。间竟还光亮些,晚霞透过云端,为天地点上昏黄的灯。守在殿的内侍这才现一时不查,已到了掌灯时分。他端着长烛数名内侍鱼贯而入,在大殿各处无声燃起灯火。殿中静得落针可闻,有内侍按捺不住好奇,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有的人神情焦灼,有的人目光平静,他看到那误入大殿的孤女抿着唇,一直眺望宫,也看到眉眼清寒的小昭王眼底铺开的暮『色』,官家的双目中满是天地风雪,张二公眸底自带的杨柳春风不见了,沉入深深的深潭中。

    他们似乎都在等着什么。

    可究竟是什么,值得这样一群人如等待呢?

    内侍不解。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一同朝殿望去,看到传话的小黄门跪倒的殿前,唐事耐不住,先行问道:“可是章大人到了?”

    “不、不是……”小黄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缓了缓才道,“禀官家,是……是老太傅宫了。”

    张远岫震诧地看向内侍。

    赵疏听了这话也是一愣,从龙案后绕出,“确定是老太傅?”

    “是。老太傅是自行宫的。听说今天一早老太傅决定面圣了,街巷拥堵,车马难行,太傅不得不从北城绕行,从北宫门涉雪而入。”

    老太傅身一直不好,尤畏寒,听说他一到上京便病了一场,两日前太医上门看诊,说是老太傅虽然独居正屋,宅中几间屋舍都炭盆不断,只太傅稍一受寒,是一场大病。

    赵疏立即道:“快宣。”

    少倾,一鹤鸡皮,拥着裘袄的老叟拄杖入得殿中,他将木杖缓缓放在身旁,双膝落在地上,竟是要行大礼,“官家,臣见过官家。”

    老太傅师德出众,桃李遍天下,他自咸和年间开办府,到了昭化初年,朝堂上一半文士都是他的生,连昭化帝都曾受于他。

    赵疏虽然是君,自认不能受他的大礼,连忙下了陛台,伸手亲自去扶,“太傅如何行重礼?快快请起!”

    “官家,”老太傅竟不肯让他掺扶,往一旁避开,执意磕下头去,“官家,臣是来认罪的。”

    赵疏听了这话,眼中掠过一抹怔『色』,但他似乎很快想到了什么,目光随即恢复平静:“太傅说笑了。太傅……何罪之有?”

    “不,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老太傅太老了,说起话来也像风声呜咽,“昭化年间,先帝处置过一批为劼北人说话的士,后来章鹤书托曲不惟暗中救下了他们。那批士……那批士,实是老臣请章鹤书救的。”

    -

    “……昭化七年以后,老臣的身骨每况愈下,收的生实已经很少了。但是昭化十一年秋闱过后,在京的会元中,实在有几好苗,中一老臣很喜欢,他的母亲,是劼北人……时恰逢先帝决意修筑洗襟祠,京中士人多有反对之声,中反对的最厉害的,当属老臣看重的那生和他的几故友,他称是朝廷愧对劼北,以至他母亲亡于战『乱』,眼下劳民伤财修筑大祠,不如拨银抚恤劼北……

    “人年轻么,行事难免冲动,有时候里想的是一回事,脱口而出的义愤之言又成了另一回事,无的几句话,被有人听去,反倒成了亵渎朝廷,诋毁投江士的罪证,加上他们和衙门起了冲突,中有人失手打伤了官差,先帝杀一儆百地治了罪。

    “判的是流放,实在太重了,老臣去跟先帝求过几回情,可是先帝只松口把流放十年改成七年。年份长短有什么用?他们是士人啊,一被流放过的士人,背了亵渎朝廷罪名的士人,生都不能入仕,连当书先生,别人也是不要的。满腹才这样被埋没,老臣当了一辈育人的先生,最不忍见这样的遗憾。在老臣愁绪满腹不得解法的时候,章鹤书找到了老臣……”

    -

    “……太傅大人可是想救那几被流放的士?”章鹤书登了太傅府门,见侍婢都退下,开门见山地说道,“依下官之见,眼下明路已经走不通了,如果走暗路,还是有法的。”

    老太傅自知章鹤书的话或许是如今唯一的办法了,犹豫了许久,终是问道:“敢问元启,这暗路,该如何走?”

    “这倒不难,只需在押送士人的路上,想法把士人换出来即可,随后稍加筹划,为他们改名换姓。”

    “改名换姓,那他们岂不是不能参加明天春天的殿试了?”

    章鹤书笑了笑:“到底是有罪在身的人么,本来该活得低调些。说官家的处置也不算冤了他们……不过太傅大人不必可惜,入仕当官这条路虽然走不通了,跟在一清白大人当掌文书的吏,又或是开办私塾,像太傅大人一样,将诗书传授予人,也算不负十年寒窗,毕竟太傅大人最可惜的,不正是他们这满腹才么?”

    -

    老太傅道:“老臣自然知道章鹤书这样登门,必定是有所求,老臣问他想要什么,章鹤书说,他听说洗襟大祠修好以后,先帝会亲自前去祭拜,到时候朝廷会挑好的世族弟随行,他觉得老臣能在先帝跟前说上话,他想亲自选几读书人,请老臣把他们的名字提给先帝。”

    谢容问:“太傅大人,章鹤书可提过为何要这么做?”

    “提过。”老太傅点点头,“他说他虽然出生世家大族,早年遭遇十分不堪,甚至被族中人推出去为嫡系弟顶罪,历经一番坎坷才走到今日,那时他下决,有朝一日要让寒门世族同贵,各自凭本事说话。他挑的这几读书人,都是他看重的世家族的偏远旁支,有才,好读书,他希望他们不必重蹈他的覆辙,走得平顺一些,所以想给他们铺一条青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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