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振兴

    穷人家的孩子懂事的早，更是一个听话的孩子。阙无悔从小在妈妈身边，乖乖的从来不给妈妈惹事。结婚后的阙无悔的妈妈除了要照顾丈夫之外，依然去教会医院帮忙。医院也离不开这个力气很大，脾气又特别好的阙家嫂子。

    抗战开始后，上海首当其冲地成为了日本人的主要进攻目标。许多在上海的外国人，还有上海本地的富商纷纷不看好国民党的军队。教会医院也将随教会一些主要负责人一起离开上海。因为他们听说了日本人的暴行，怕上海变成第二“南京”，再来一个“南京大*”。

    教会医院离开的时候，找到了江蓝沁。这时候江蓝沁已经公开了身份，她不但是莫家的三少奶奶，更是莫家的当家人。医院想把一些用具还有药品送给江蓝沁，江蓝沁都一一接受了。阙无悔的妈妈在内的一些医护人员也留在了振兴棉纺厂里。为了便于管理，也为了不给将来进程的日本人找到报复机会，江蓝沁将教会医院改名为振兴棉纺厂医疗救护站。所有的医疗人员都变成了振兴棉纺厂的工人。

    在上海沦陷的那几年里，江蓝沁保护下的振兴棉纺厂和这个医院救助了不少上海市民，成为了上海秘密的一家贫民医院。本来只救治一些危急病患的教会医院，变成了一家多科种的综合医院。阙无悔的妈妈因为懂一些医护知识，成为了接生组还有护理组的主力。每天在医院里忙得不停，只好将女儿阙无悔交给把守大门的丈夫“阙大头”。可是“阙大头”是一线，不少日本人和地痞经常来闹事，一个小孩子在门卫里也不安全。所以江蓝沁把这几个工人家的孩子一起集中在自己办公室一边的小房间里。懂事的阙无悔帮着江蓝沁管着这些弟弟妹妹，要大家不要闯祸，更不要打搅江蓝沁办公事。

    江蓝沁很喜欢这个懂事的阙无悔，为了阙无悔好，江蓝沁将自己家里孩子刚刚学完不用的书籍拿来给阙无悔，要阙无悔自学知识，不懂的地方江蓝沁亲自指点。阙无悔更是将一些已经掌握的知识教给大家。

    抗战胜利后，阙无悔和爸爸妈妈终于可以上大街了。第一次上大街的阙无悔特别的高兴，妈妈特意给自己的女儿买了一朵漂亮的蝴蝶结头饰。这朵蝴蝶结头饰阙无悔一直好好保留着，这是她爸爸妈妈第一次买给自己的礼物，也是阙无悔一生之中最宝贵的礼物之一。

    江蓝沁为了孩子们能尽快上学读书，多次到附近的学校为大家的孩子们联系。终于孩子们可以上学了，这些孩子们十分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比起其他的孩子们，这些生活在上海最底层的工人的孩子们，更懂得珍惜。这些孩子拼命地读书学习，其中带头的就是阙无悔。

    一九四九年的春节快要到的时候，这是阙无悔一生难以忘记的一天。江蓝沁带着自己的孩子们，来工人宿舍区，给大家分发过年的福利品。阙无悔第一次看见江蓝沁经常对她提起的莫嘉强和莫嘉丽。比阙无悔大不了几岁的莫嘉强像一个小绅士一样，不但没有一丝的不耐烦，而且更加和蔼。莫嘉丽也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女孩子，拉着阙无悔开心地说话。

    心直口快的阙无悔的妈妈“肖大个”，看见英俊不凡的莫嘉强，直接对江蓝沁说：“太太，你的儿子我很喜欢。你看我家的闺女怎么样？合适的话，我把我闺女送你当媳妇好不好？”

    当时大家马上傻了眼，“阙大头”虽然觉得自己的老婆有点异想天开，但是也觉得自己的女儿要是能进莫家的话，绝对是一个很好的主意。“阙大头”也点了点头，表示这个主意不错。

    江蓝沁看着和自己女儿站在一起的阙无悔，说：“无悔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要是依着我的话，这个媳妇我是百分之一百的喜欢。只要我们的大儿子同意，这个媳妇我就要了。”

    大人们的话，令阙无悔和莫嘉强马上红了脸，但是两个人偷偷望了对方一眼，马上又低下了头。阙无悔已经十五岁了，开始越长越好看了，不但健康结实，而且活力十足。莫嘉强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良好的身家，加上江蓝沁的教导，早就是大人眼里最好的莫家继承人。这两人虽然有点身份悬殊，但是长相上十分相配。

    阙无悔的妈妈更是大胆地说：“好，太太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等几年孩子们大了，我把孩子送到你家。到时候你家可不要说不要我们家的无悔才好。”

    大人的笑话，使孩子们心里有了一丝美好的向往。

    上海解放后，阙无悔参加了工作组，帮着政府接收一些附近的学校和企业。阙无悔也报名参加了宣传队，去上海附近的军营慰问演出。由于阙无悔的家庭成分好，工作又积极，所以不久之后马上发展为共青团员。

    阙无悔作为重点培养的后备力量，被组织送到培训点长期培训。回来的时候才知道，莫家被赶出了上海，江蓝沁带着孩子们不知道去了哪里。

    老实的“阙大头”带着老婆，还有一些工人们去找上级反映，希望留下江蓝沁和莫家的人。可是不但没有成功，而且差点被抓了起来。

    阙无悔的爸爸妈妈多次找阙无悔，希望阙无悔拿定主意。要是阙无悔还想着莫嘉强的话，就想办法找找江蓝沁一家人的下落。要是不想了，就自己找一个人成家，从此忘记江蓝沁和莫嘉强。

    五五年的平反运动开始了，阙无悔从文件上看见了江蓝沁的事情。阙无悔以为自己不会太激动，可是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好几天兴奋地睡不好。自己的心早已经为自己做了决定，她依然记挂着江蓝沁和莫嘉强。可是他们真的能顺利的在一起吗？这一点不但阙无悔担心，就连大人们也不好控制。不过阙无悔相信真爱能战胜一切。

    阙无悔的担心真的实现了，当她找到江蓝沁后，想和莫嘉强结婚。江蓝沁就已经有点担心，连莫嘉强也是又高兴又担忧。本地政府没有答应，到阙无悔回上海打报告，阙无悔所在的单位更是不允许。各阶层的领导轮番做阙无悔的工作，希望阙无悔打消这个念头。

    阙无悔不理解，不是说江蓝沁是民族资本家，是受保护的人，为什么自己不能和莫嘉强结婚？为什么不能和莫家结合？阙无悔想不通，她的爸爸妈妈也不理解，领导说她们一家人都有神经病，脑子有问题。

    阙无悔一家人不顾所有人的劝告，依然搬到江蓝沁家乡的小镇。阙无悔的爸爸妈妈要和江蓝沁一家人做邻居，阙无悔也准备和莫嘉强结婚。国家不允许，他们也要自己结婚，就算再多人阻拦也没有用。

    一九五六年一月，在没有大家的祝福，在一家人简单的会餐上，阙无悔和莫嘉强结婚了。他们没有政府颁发的结婚证，也没有公证人，但是大家都默默承认这对夫妻。莫家的孩子们更改口叫阙无悔“大嫂”。

    阙无悔因为有工作，不能留在小镇，没过几天就回上海了。“阙大头”和他的老婆正式办理了退休手续，留在小镇和江蓝沁一家人做邻居。也就是因为有阙无悔的妈妈，才是大家终于摆脱了江蓝沁的“毒手”。江蓝沁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也是一个好母亲，但是她从小很少做饭，只会做一些简单的面食。吃上几次味道还可以，但是长时间吃的话，就是一种痛苦了。阙无悔的妈妈可不一样，她从小在家乡做饭，在上海的时候也参加过大食堂工作。她做的饭才和江蓝沁的不是一个等级，就连江蓝沁吃了阙无悔的妈*饭菜后，直接将大权交给了她。

    一九五七年年底，在大家秘密地保护下，假装回家看爸爸妈妈，在路上发生交通意外的阙无悔，住进了莫家。当时她已经怀孕七个月了，厚实的衣服掩护下，已经欺骗大家好久了。可是在隐瞒下去的话，就会被发现。机灵的江蓝沁想到一个办法，在大家的配合下，坐船回小镇的阙无悔，在路上不幸落水。受了风寒，又受了惊吓的阙无悔，不得不留在小镇父母那里养病。单位也只好给阙无悔病假，再加上阙无悔的探亲假和平时集起来的假期，阙无悔估计能够坚持到生下孩子。而这个给开假证明的医生，就是原来教会医院里的一个医生。

    一九五八年春天，莫嘉强的儿子莫清歌出生了。孩子的出生，令死气沉沉的莫家，有了一点生气。白天“阙大头”夫妻看着孩子，晚上莫嘉强夫妻守着孩子。医生好事做到底，不但帮助接生，而且又开了一张假证明，为阙无悔争取了三个月的病假时间。

    但是幸福是短暂的，正当阙无悔要回上海的时候，一场大运动又开始了。莫家的人又要一起去挨批斗了。为了孩子的安全，为了孩子不受牵连，阙无悔的爸爸妈妈同意江蓝沁的提议，带着孩子回上海。对外称孩子是他们收养的，阙无悔是孩子的姑姑。

    本来以为运动已过去就可以回小镇，可是阙无悔一家人没想到运动不停地发生，几乎没有停止过。就连六零年开始的自然灾害期间，对莫家的批斗几乎没有停止过。运动一日不停，孩子就能不能送回小镇，孩子也见不到自己的爸爸和奶奶。

    阙无悔一直向组织隐瞒了自己的婚事，也阻绝组织的帮助。渐渐地阙无悔的问题*了，平时爱喝几杯的“阙大头”一次在喝醉酒的时候，说清歌是自己的外孙，无悔是孩子的妈妈。组织再经过大家的回忆，确定当时阙无悔的却有点可疑。找到了开证明的医生，证实了孩子的确是阙无悔的。阙无悔不但隐瞒自己的婚事，而且和敌对阶级的人结婚生子，严重损害了国家形象。上级请示他的上级后，宣布解除阙无悔所有职务，保留党籍留党勘察。阙无悔一家人被隔离起来，孩子更是被严格看管起来。阙无悔笑话大家，一个小孩子又不是什么炸弹，有必要这么如临大敌吗？自己的孩子这么可爱，怎么会像有传染病的破坏分子？

    阙无悔一家人一直关到一九六六年夏天，专案组对阙无悔有了新的处理意见。阙无悔被宣布开除党籍，带着自己的家人一起去西北劳动改造。阙无悔以自己的孩子年纪还小，爸爸又是因为抢救国家财产而残废为理由，要求留下自己的妈妈照顾孩子和爸爸，自己一个人去西北接受再教育。领导只好答应阙无悔的请求，毕竟阙无悔的爸爸妈妈年纪大了，在上海的影响势力也很大。

    莫嘉强一听说阙无悔去了西北，就主动请求去西北“支边”。江蓝沁也支持儿子，儿子去西北不但能锻炼自己，而且要照顾好自己的老婆。莫嘉强和阙无悔在西北过了好几年快乐的生活，那里虽然生活艰苦，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反而很好。他们的女儿莫紫兰和莫紫欣，就是在大西北出生的。

    莫嘉强更在西北，建立了一个私人教学点，教导大家读书写字。一个老乡感激莫嘉强，将自己家唯一的一头母羊送给了莫嘉强。

    莫嘉强和阙无悔还坚持给附近的老百姓看病，治疗一些常见病。

    在大西北的时候，莫嘉强还救了一个小女孩子阿灵。阿灵是一个什么亲人都没有的女孩子，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阿灵整天躲在山上，到了晚上才下来进村偷点吃的东西。

    当莫嘉强看见阿灵的时候，阿灵已经被村民打了一个半死。因为阿灵把一只下蛋母鸡活活咬死了，刚想离开的时候，被大家围在了起来。

    莫嘉强从村民受伤就下了这个阿灵，背回自己家后，和阙无悔一起救醒了阿灵。阿灵醒来后十分惧怕外人，不允许外人靠近自己。她的过于自我保护，令莫嘉强很心疼，看来她已经受了太多的委屈。

    当晚，阙无悔因为要照顾孩子，所以先回去睡觉了。莫嘉强陪着阿灵，说了一个晚上的话，把自己和阙无悔介绍了一遍，也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渐渐地阿灵开始接受莫嘉强，在莫嘉强的劝导下睡着了。

    从此莫嘉强家里多了一个女儿，孩子们多了一个阿灵姐姐。这个阿灵不爱粘人，但是对莫嘉强和阙无悔都很依赖。亲切地称莫嘉强和阙无悔为“爸爸”、“妈妈”。

    特殊时期后，莫嘉强带着孩子们回到了小镇，大家才见到了莫嘉强最想念的妈妈江蓝沁，还见到了莫嘉强和阙无悔的长子莫清歌。

    自从看见了莫清歌之后，阿灵很少称莫嘉强“爸爸”，阙无悔“妈妈”，更是不承认自己姓莫。看着已经改回名字叫何升的她，大家都有点莫名其妙。只有见多识广的江蓝沁老神在在的样子，她知道阿灵喜欢上了自己的大孙子莫清歌了。但是这时候大家年纪还小，让孩子们自己去把握自己的幸福好了。

    几年后，国家要大力发展经济建设，请求江蓝沁东山再起，回上海继续发展莫家事业。江蓝沁老当益壮，带着自己的家人杀回上海。用早已存在国外的资金，重新建立莫家的商业王国。

    当时已经商学院毕业的莫清歌，还有对外贸易系三年级学生的何升，在奶奶江蓝沁身边保驾护航。被江蓝沁戏称为自己身边的“金童玉女”的他们，已经渐渐喜欢上对方。就等着何升毕业后，正式确立和关系，一起发展家族事业。

    阙无悔也恢复了组织关系，在上海经委工作，主要任务是做好政府和莫家之间的桥梁。并在莫家企业里，组建了党支部，培养党员和后备干部。在她的影响下莫清歌和何升成为了第一批的莫家党员。莫清歌是第一个正式拥有党员资格的莫家后人。莫嘉强虽然也在后来参入了组织，但是党龄却不如自己的儿子莫清歌，成为了莫家一内部笑话。

    一九八八年，阙无悔正是从政府部门离休。但是她知道，更重要的任务等待着她，莫氏企业贸易部总监、莫氏董事局董事、莫氏企业党组组长、莫氏医院院长、莫氏医学院常务副院长等等职务要承担。

    几个孩子也各自有了自己的发展方向，儿子莫清歌是莫氏支柱产业对外贸易部部长，对外贸易公司总经理是阙无悔的丈夫莫嘉强。媳妇何升是总公司的董事局主席江蓝沁的御用秘书，兼任江蓝沁的翻译官。女儿莫紫兰真的没有取错名字，“不爱红装爱武装”，进了部队成为一个文艺兵。准备将来转业回来后，办一家莫氏演出公司，承接商业演出任务。莫紫欣是一个科学怪人，物理学博士，在莫氏动力研究所担当主力研究员。为国家动力学试验和课题攻关付出重大贡献。

    几年后，阙无悔已经渐渐适应莫氏企业里的运作规律。但是她想退休了，想让下一代主持大局。自己和丈夫莫嘉强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年前莫嘉强和阙无悔的儿子莫清歌结婚了，而且是“奉旨成婚”。因为何升肚子有莫家传人了，所以老祖宗江蓝沁下令立即结婚。最高兴的人要数江蓝沁还有他们自己都不能完全阙无悔夫妻了。一个要做太奶奶了，两个要做爷爷奶奶了。最苦的是莫清歌，不但要承受大家的职责，还要加班加点地工作，又要抽出时间安慰老婆何升。

    阙无悔的爸爸妈妈在一年前去世了，两个恩爱多年的夫妻，连走的时间也是一起的。在病床上坚持了一年多的“阙大头”，一听说老婆突发心肌梗死后，也就失去了生机。当时阙无悔是陪着爸爸妈妈走完最后一段路的。孩子们也是看着外公外婆离开的。

    阙无悔和丈夫莫嘉强商量好了，趁儿子莫清歌的孩子没有出生，他们先去好好旅游一回。等孩子要出生了，他们回来自己照看孙子或者孙女。莫嘉强也是这个打算，决定马上出发，先去海南在去其他的地方，由南到北，好好走遍大江南北。

    可能是何升的女儿想提前看一看这个世界，怀孕才七个多月的时候，就有了临产现象。刚刚来到东北，还来不及旅游的阙无悔夫妻，只好马不停蹄地赶回上海。他们一到上海，他们的孙女小初就出世了。

    抱着自己孙女的阙无悔，身边围着一家大小，在照相馆照了一张全家福。这是老太太江蓝沁多年来的希望，平时大家都有自己的事也要忙，难得有机会来参加小孙女小初的满月宴会，就去照相馆照一张全家福。在照片里阙无悔满含着泪水，不知道是在回忆过去，还是在享受现在的亲情，不过大家都知道阙无悔的眼泪是甜的，是开心的。

    谁都有自己的父母，谁都有自己的过去，谁都有自己的经历，这些都应该是每一个人都自己清楚明白的东西。可就是有一些人，需要好久好久之后才能知道自己的过去。何升就是其中的一个，三十多岁了才真正知道自己的所有事情。

    在上海莫氏企业总公司董事局主席秘书室里，现任莫氏企业总公司董事局主席江蓝沁首席秘书的何升，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一份资料。这份资料是她托了关系，好不容易查到的相关信息。作为莫家的长媳，江蓝沁的大孙媳妇，何升在莫家可以说是最受宠的一些人之一。要说何升有什么心愿或者要办的事情的话，何升就想知道自己的过去，还有自己的父母是谁。她从来没有记恨过自己的父母，但是她真的想知道父母抛弃自己的原因。

    何升的婆婆阙无悔虽然已经离休了，但是她的人脉没有断，多年来的老同事、老战友、老同学，几乎遍布大江南北。阙无悔又是把何升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照顾长大的，何升想做的事情，就是阙无悔想做的事情。阙无悔托人去何升的老家，还有许多地方打听关于何升的事情。几年的功夫没有白费，终于有了一个结果。这份调查报告，现在就放在何升的办公桌上。何升怎么能不激动呢？

    何升对于自己六岁之前几乎没有一点记忆，不知道自己生活在哪里，也不知道谁是自己的亲人。六岁之后她的人生有了变化，她被一头母狼叼走了。近一年的时间里，小何升都是和这群狼生活在一起的。多少次狼群企图攻击自己，想把吃了自己的时候，把自己叼来的母狼总是保护着自己。直到何升七岁的时候，一次大迁移的路上，把自己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的母狼死了。临死的时候，母狼用它的舌头把小何升添了一个遍。小何升不知道母狼这么做事干什么，但是她知道母狼这么做一定是为了自己好。

    被母狼舔遍全身的何升，身上的人气少了，狼的味道重了。一些健壮的公狼几乎摇着尾巴过来，围着何升一圈一圈地转悠。更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狼在何升身边，磨蹭着何升。原来母狼给了何升一些狼的气味，那些向何升示好的狼都是公狼。而那几头留在何升身边的狼，就是母狼的孩子，何升的干兄弟姐妹。

    一直到何升身上的狼味没有了，狼群才发觉何升不是自己“人”。马上就有几头健壮的公狼，对着何升撕牙咧嘴地低声嘶叫。何升在狼群里生活了一年多，当然知道这是将要攻击对方的前奏。这些公狼在警告自己，自己不走的话，他们将要攻击自己。没有了母狼的保护，何升不能和狼群一起生活了。就这样，何升被狼群抛弃了，狼群无情地将小何升留在了一个没有人烟出没的山坡上。

    被狼群抛弃的何升很害怕，高智商的她知道自己能活下来，就是因为外有狼群保护自己，内有母狼贴身照顾自己，离开了母狼、离开了狼群，自己将无法生存下去。没有学会怎么自己照顾自己的何升，在荒山野岭里，不是被野兽吃了，就是会饿死在山上。何升知道自己是人，但是不敢下山，她怕山下的人把自己像打狼一样杀了。

    一个人在危急的时候，真的会爆发出自己的潜力。何升在山上转悠了好几天，其中只吃了几个不知道名字的野果。可是这些野果不但难吃，而且对身体很是不好，小何升已经拉肚子了。人的本能提醒何升，她需要大量的清水灌自己的肚子，不然自己就会死去。其实何升是食物中毒，吃了毒性不太强的野果，清理肠胃就是最有效的方法。

    何升跌跌撞撞地来到一个小溪边，不管溪水干净不干净，大口大口喝着水。灌了一肚子的清水，总算缓解了肚子痛的毛病。何升就在一边使劲地拉肚子，把肚子里的残余毒素全部拉干净。

    这时候何升看见一只不知道名字的小动物在不远的地方扒拉着什么，直觉提醒何升，这应该是可以食用的东西。何升用晃动树枝，并用狼叫吓唬小动物，吓走了小动物后，才慢慢过去查看地上的东西。

    何升也不认识地上的东西是什么，黑黑的、黄黄的，不是动物，也不是地瓜。何升用手挖了出来，个头并不大，比一般的小颗土豆差不多大小，一颗也不过大半两而已。

    已经饿急了的何升，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咬了一口，这个东西有点苦涩，但是味道比野果好多了。何升连忙用小溪的清水把这东西洗干净，连着皮一起吃了下去。不要小看这东西，个头不大，其实吃下去马上就饱了。后来莫嘉强爸爸根据何升的提示找到了这种植物，查了好久才知道这东西叫黄精，又叫土精，可以做药材，也可以直接食用。黄精越老越值钱，药用价值也越高。黄精和何首乌都属于补气提神类的药材。上百年的黄精和何首乌都是名贵中药材。据说上百年的何首乌就会变形，到了二三百年的时候，就会长得像婴儿一样。五百年的何首乌就像人一样，分男女，*器都一模一样。传说吃了五百年以上的一对何首乌，就能成为神仙。八仙里的张果老，就是吃了别人家煮的千年何首乌汤才成为神仙的。黄精也一样，年份越久的黄精，外皮越硬，里面的味道更苦涩。按照莫嘉强的说法，在山上呆了四年的何升吃了不少黄精，而且有好多都是上好的黄精。

    后来在何升的带领下，莫嘉强挖到了好几株黄精，带回去给家人。江蓝沁就是吃了黄精，才能老当益壮的。可见这种黄精真的比黄金还珍贵。

    何升一个人在山上住了近四年时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有的只有寂寞和孤独，何升真的好想念那头对自己像母亲一样的母狼。

    何升在山上，几乎是靠挖黄精为生的。年幼的她不能抗衡大型野兽，也抓不住奔跑如飞的小动物。作为大自然的生物链，动物都有各自的本领。野兽的凶猛、小动物的机灵，何升只能和它们比脑子。但是何升年纪还小，又没有受过系统化的教育，所以不能在山中称王称霸。

    一次偶然的机会，何升发现山下的村庄养着家畜。何升好久没有吃肉了，好像能够吃到新鲜的肉，她就大着胆子趁天黑了进了一次村子。这一次她的运气很好，一头半大的小狗被她顺手抓住了。

    这条狗虽然闻出了何升不是村子里的人，但是这条经验不足的小狗，以为何升是一个外来的人，所以并没有大叫大嚷，更没有攻击何升。何升和狼群生活了一年多，深知狗和狼的脾气，故意大大方方地靠近小狗，在小狗没有注意的时候，抓住小狗的脖子用力一扭。小狗来不及叫出声音，它的脖子已经被扭断了。何升拖着小狗上了山，这条小狗何升吃了三天。由于和狼群生活在一起，所以何升已经忘记了熟食的滋味，和狼一样生吃动物的身体。

    何升在四年里，下了山十几次。有几次空手而回，也有两次被村民发现，赶着出了村子。当时何升不知道，村里的日子也不好过。村里的大型家畜统一关在村里的生产队大院里，各家各户不得饲养大型家畜。村里唯一的三条狗，也在这四年里都被何升给吃了。各家各户不得大批饲养家畜，在当时是一个惯例。各家各户只允许养三只以下的鸡鸭，鸡蛋鸭蛋也要统一上交生产队。养多了就是叫“资本主义生活”，要大家一起批斗这家人，并要“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三只以下的鸡鸭就是“*主义”的生活，三只以上就是“资本主义”的产物。这种怪异的理论在当时农村普遍存在着。

    村里的人对这个何升很是痛恨，何升几乎把村里的鸡鸭都祸害光了。村口小王家的刚生了孩子，需要每天吃一个鸡蛋补充营养并下奶。没想到家里的两只生蛋母鸡都被何升给吃了，鸡窝里只剩下了一地的鸡毛。小王家的因为没有奶水，他们的孩子整天整天的哭闹，吵得大家家家户户不安宁。村长发了狠，下令下一次看见这个野人的话，绝对不放过。大家就算打死了这个野人，村上生产队也不干涉。

    何升并不知道自己将要大难临头了，也不知道村民正在布置陷阱捉拿自己。随着自己的年纪大起来，地上不多的黄精越来越满足不了自己的饥饿，虽然能偶尔打到一些小鸟或者小动物，但是依然吃不饱。何升只好把目标放在山下的村子里，那里有好吃又好抓的家畜。

    何升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再一次偷偷的进了村子，她想再偷一些家畜回山后，在山上挨过这个冬天。在大西北，冬天是最难过的时候，山上不但寒冷，而且鸟兽不见，能不能活下去就是取决于有没有东西可以吃。何升深知没有好的体力和食物，自己将挨不过这个冬天。

    当何升顺利抓到一只母鸡的时候，村民已经渐渐包围过来。

    灵敏的嗅觉，加上良好的听力，何升知道自己有危险了。她一边快速后退，企图从原路退出村子。可是退路被封，越来越多的村民包围过来。

    何升有正常人的智慧，知道自己被包围了。狼群有一个习惯，当自己的后路没有了时候，就会将拖累自己的“同伴”或者“家人”咬死，然后奋力一战。何升眼见自己被围，就狠狠地咬了手上的母鸡一大口。有点“要死也做一个饱死鬼”的味道。

    村民将何升包围在一个死角，开始不敢靠近何升，以为何升有什么大本事。渐渐地大家发现何升只会嘶叫和露出她的牙齿吓唬大家。一个胆子有点大的村民拿着一根木棍捅向何升，何升抓住这根木棍，两个人相互拉扯起来。大家才发现这个野人不但身材矮小，而且力气也不大，是一个未成年的“小野人”。大家的胆子就大了起来，一起上来一阵暴打，何升第一次感觉到巨大的危险向她袭来。本能的反应，令她保住自己的脑袋，尽量将自己卷曲成一团。

    这时候从另一个村子来到这里的莫嘉强，刚好从小王家出来。小王的老婆没有奶水，孩子已经哭岔了气，算是半个赤脚郎中的莫嘉强来给孩子治病。临来的时候，莫嘉强的老婆阙无悔把家里唯一的一袋羊奶还有四个鸡蛋要莫嘉强带给这家人。小王家对莫嘉强千恩万谢，莫嘉强看病不但不要钱，而且还倒贴这些来之不易的东西。在当时这些东西可是很珍贵的，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莫嘉强出了小王家，小王在前面为莫嘉强带路，在路上看见大家一起动手打何升。莫嘉强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小野人”不是异类，是和自己一样的正常人。有正常人的思维，有正常人的反应，更有正常人的*反应。

    莫嘉强对一边的小王说：“小王兄弟，我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

    小王对这个莫嘉强很尊敬，连忙说：“莫哥，您有话就说。我能办到的话一定没有二话。就算我办不到，我会请我们村里的人一起做。”

    莫嘉强看着何升说：“我想请大家放了这个人。她不是野人，只不过是一个流浪在山里的孩子。她和我们一样，都是正常人。我可以带走她，把她教导好。至于村里的损失，就算她将来不赔偿的话，我也会承担下来。这笔账记在我身上好了。”

    小王犹豫了一下，还是帮莫嘉强去要了何升。村民打死何升，也不过出了一口而已。莫嘉强答应赔偿损失，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利益。所以大家心不甘情不愿地在村长的阻止下，放了何升。这时候的何升已经被打成了重度昏迷，莫嘉强背起何升离开了这个村子。

    当何升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莫嘉强带回了他们在西北的家。阙无悔帮何升上了药也换了衣服，何升躺在原来堆积杂物的小房间里。

    何升多年来不和生人在一起，又被一大群村民打了一顿，对人类有极大的抵触情绪。自我保护的何升，用敌对的眼神看着莫嘉强和阙无悔。不管阙无悔怎么解释，莫嘉强拿东西引诱，何升都是一副备战状态。

    因为另一间房间的孩子哭闹，阙无悔只好将何升交给丈夫莫嘉强照顾。莫嘉强一个人自说自话地说了一个晚上，把自己家介绍给这个孩子。一边说话，一边注意着何升的神态。

    何升也很奇怪，起初她并不相信莫嘉强，听不懂莫嘉强和阙无悔的话。但是不久之后，她直觉提醒自己，这两个人没有危险，自己也能渐渐听懂莫嘉强的话。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适应，何升已经能听懂莫嘉强大部分的话。莫嘉强好像在将自己小时候的故事，讲一个叫上海的大城市里的事情。何升不知不觉地迷上了莫嘉强，喜欢听莫嘉强讲故事。在她的回忆里，好像也有一个亲人总是喜欢给自己讲故事。慢慢地放松警惕后的何升，因为又累又晕，终于趴在莫嘉强身边睡着了。

    莫嘉强和阙无悔前后看见了何升像一条小狗一样，趴睡在床上的样子。他们都对看了一眼，知道何升一定是被狼或者狗收养过，才会这个样子的。更加觉得何升是一个可怜的孩子，由此想到了他们自己的儿子莫清歌。两夫妻抱在一起，也哭了好一阵子。

    莫嘉强把何升像自己的女儿一样照顾，为何升准备好了吃的。阙无悔也把自己的衣服改小给何升穿，又为何升洗了一个痛痛快快的熟水澡，梳了一个小辫子。经过打扮之后的何升，一点不像“小野人”了。何升对着镜子，看了好久好久，怎么也不敢相信镜子里的女孩子是自己。

    从此莫嘉强收留了何升，一边教育何升说人话，一边教何升知识。何升的学习速度相当的快，三个月就能和人正常对话，半年后就能帮着莫嘉强和阙无悔照顾孩子，一年后就已经学会了小学所有的课程。莫嘉强给何升取名字，何升却对这“何升”两字特别有兴趣，每次写字的时候总在最后写“何升”两个字。莫嘉强和阙无悔怀疑“何升”就是孩子的名字，何升或许在小时候学过写字。对莫嘉强和阙无悔来说，何升身上有太多的迷一样的问题，这一点连何升自己也不能解释。

    何升在莫嘉强和阙无悔身边一住就是七年，由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野人”，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身上的野性还有戾气已经没有了，不过她的精力和活力比一般人强不少。

    莫嘉强和阙无悔要回南方了，何升犹豫了好久，寻找亲人的诱惑没有比得过莫嘉强和阙无悔对她的恩情，何升决定和爸爸妈妈一起回南方。

    在南方小镇上，莫嘉强和阙无悔看见了阙无悔的爸爸妈妈，还有她们时刻挂念的儿子莫清歌。这时候的莫清歌已经是一个大小伙子了，被他的妈妈抱着的样子，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何升却对这个第一次看见的莫清歌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

    莫嘉强为何升介绍大家，爷爷莫重潜，奶奶江蓝沁，叔叔莫嘉祥、莫嘉庆，姑姑莫嘉丽、莫嘉惠，外公、外婆，大哥莫清歌等等。何升总算记住了大家的名字和长相，但是最令她刻骨铭心的还是莫清歌。

    从那一天开始，何升不再叫莫嘉强和阙无悔“爸爸妈妈”了，她管莫嘉强叫“干爹”，管阙无悔为“干妈”。莫嘉强和阙无悔一时反应不过来，以为何升和自己疏远了。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地江蓝沁，首先发现了问题。她一边暗骂自己的儿子媳妇少一根筋，一边庆幸自己的孙子找到了这么一个自己送上门的好孙媳妇。不过江蓝沁知道，现在还不是说明白的时候。

    阙无悔恢复了工作，去上海市政府报到了。莫嘉强和莫家的人忙着整理家里的东西。何升和莫清歌决定参加高考，做一个大学生。可是何升的学籍有问题，何升只好复读一年的高三，参加下一年的高考。

    莫清歌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上海复旦大学，成为特殊时期后第一批的经济系大学生。何升也以优异的成绩就读上海第二中学理科高三年级，准备参加第二年的高考。

    中央派来一名知名经济学专家，专程来小镇请江蓝沁老奶奶出山。上海需要江蓝沁，国家需要江蓝沁，中国需要江蓝沁。江蓝沁为代表的老一批民族商人，只要重新做回生意，国家的经济实力就会有大大的增强。专家给了江蓝沁一个大惊喜，他代表国家答应莫家可以在上海办自己的私人企业。这代表莫家，还有江蓝沁又可以回上海大展拳脚了。

    英明的江蓝沁，做出了最终决定。将自己在解放前存在国外的一笔资金全部取出来。本金献给国家，利息三分之二发展莫家的事业，三分之一发展教育和卫生事业。莫氏企业重新开张了。

    为了和江蓝沁联系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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