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夜架晚会（2）

    夜架庭院，摆着一架三角钢琴。

    穿梭于繁星之间的电线，在满是星光的天空中，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扑簌、扑簌、扑簌——

    小喷泉反复响起微弱的水流声，宛如泪流不止。

    当常道治郎拉着东悠走到钢琴旁时，周围的衣着华丽的人们都下意识地汇聚过来——

    可能是被常道治郎的钢琴天赋所吸引，又或者是因为想知道夜架小姐带来的人到底有几斤几两。

    “东悠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您先？”常道治郎无视周围人的目光笑着问道。

    东悠也能知道这个人或许真的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如果让他先演奏的话，就外人会认为他是在给自己莫大的压力。

    “没事，对我来说都一样。”东悠笑着回应。

    常道治郎露出一个亲近的微笑，坐在琴凳上，开始演奏。

    开头便是快速的连弹，琴音顿时在安静的庭院内作响。

    他弹奏的是统称「月光奏鸣曲」的第三乐章。

    这首钢琴曲经常会在电视上听见，是大受喜爱的钢琴曲之一，即使不懂行的人也有听过。

    同时第三乐章有着极高的难度和激烈性，善于展现技巧，向来作为大赛的指定曲，是必修钢琴曲。

    ——他是想来一个横向对比来观察自己一个自学的程度到底到了多少么。

    东悠听着他的琴声，面色严肃，常道治郎谱面完美的零失误，每个音都不浑不浊。

    明明是慷慨激昂的曲子，可不断听着心情也变得逐渐舒畅。

    东悠嘀咕着——

    真不愧是拿了金奖的人才。

    他本想弹奏《致特蕾莎》的，可是现在完全不能了。

    既然想要横向对比的话，那自己就跟上他的步伐好了。

    常道治郎的女友挽着夜架栞的手臂，嬉皮笑脸地笑着：“栞，抱歉啦。”

    夜架栞静静地看着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东悠，自傲地笑着：“现在说这个还太早。”

    常道治郎的女友无奈地说：“话是这么说，但我无法想象治郎这么认真的样子！来的时候就一直和我说，既然是大小姐带的人，那么各方面就一定不会差。”

    “是啊。”夜架栞嘴角微微一弯，看着那名长相俊俏的少年得意地说，“我的人，各方面一定不会差。”

    当常道治郎演奏完毕后，琴声的余韵深深侵染了整个夜色下的庭院。

    观众一片沸腾，鼓掌的双手也注入了十分的力道，仿佛在喊着「继续！」「继续！」一般，将站在一旁孤立的东悠所吞没。

    常道治郎没有受到影响，十分绅士地站起身。

    “弹的很棒，不愧是获得肖邦金奖的人。”东悠赞美道。

    “毕竟我从六岁起就开始练钢琴了，现在已经十年了。”常道治郎搔了搔脸颊，“我总要对得起自己。”

    东悠看着他，对这个人的好感度又升高了点。

    接着，他坐在琴凳上，双手架在白键上，深呼吸。

    终于等到东悠准备开始演奏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旁人的交头接耳声，并且不断地询问在哪个领域有「东悠」这个名字的。

    结果是没有任何传闻，平平无奇的人。

    ——终于要登上被人聚焦的舞台了。

    东悠既没有特别紧张的神情，也不像精神抖擞的样子，只是浅短地呼吸，开始弹奏。

    ——自己十分完美，且充满自信。

    “欸？和常道的一样？都是月光三啊？”

    “那个人是不知道常道治郎是谁吧？”

    “我以为是弹圣诞曲呢......”

    东悠的十根手指弹出的每个音都与常道治郎的音完全不同，编排在一群的曲子整体也有和常道治郎有明显区别。

    ——「演奏向来就是二次创作」

    是的，雾岛悠月说的没错，他想要散发出更加强有力的音色珍珠。

    他的琴声，不可能输给常道治郎的琴声。

    常道治郎愣在一旁，身边那完全齐致的琴声，接二连三的，接连不断地和他之前的琴声碰撞在一起。

    「破裂了，其中一种琴声破裂了！」

    在演奏当中大家都无法出声，否则会被视为对演奏家的不尊重，但却能感受到萦绕着会场的奇特氛围。

    ？？？？

    时间过去了多久了？

    不知不觉中，琴音停止了。

    当演奏结束后，全场如死了般的寂静，夜架栞的视线却不在东悠身上，反而落在正满脸严肃盯着他的母亲身上。

    夜架栞像宣泄情绪一般地扬起嘴角。

    “等等，栞，你说他只练了一个月左右？你别骗我！常道可是从六岁就开始了啊！”常道治郎的女友难以置信地看着东悠。

    “你觉得我会骗你吗？”夜架栞慵懒地回应着。

    “完了，等等不要和常道说他只练了一个月左右！”

    “抱歉，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夜架栞淡淡一笑。

    “那完了！”

    围观的观众充斥着紧张、愕然、震惊、愤怒等各种情绪，一些少女看向身着礼服的东悠，眼中满是向往。

    “这首后半的强弱差别比常道处理的更好啊。”

    “听不出来差别欸，好像两人都差不多啊？”

    “......”

    东悠用手捋了捋刘海，静静地深呼吸。

    他抬起头，余光看见了二楼阳台一名女孩的身影，依然和往常一样凛然娴静，没有融入月色中。

    没错，是雾岛悠月。

    轻柔而凉爽的夜风吹过，她的礼服裙摆微微的飘动着，仿佛只要一眨眼，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收回视线，夜架栞正凝望着自己，那副美丽的容颜，正在想着什么？

    算了，不管怎么样，不管是谁都给我好好听着！

    都给我听着！

    响彻吧！

    好好聆听！钢琴会展现我的全部！

    这就是我！全部给我停下手中的事情！全部给我乖乖听着！

    常道治郎脸色沉闷的刚想上前，东悠亦或是一丝安静的时间都没有给人留下。

    余兴未尽，琴音又突然响起。

    “是肖邦No.11冬风练习曲？”

    “这首是右手持续弹奏快速的高难度音群......不过应该没问题吧，月光三都能做到毫无差错。”

    所有人看向东悠的眼睛都焕发着光彩，优美的琴音犹如珍珠滑过绸缎，颗粒分明。

    修长的手指在琴面上驰骋着，弹奏，弹奏，拼命弹奏，想要一个不漏地捕获能渗入音乐的空间。

    “还有！还有！”

    “《钟》？李斯特的《钟》？”

    “他手不累嘛？”

    东悠的指尖准确地敲打着琴键，高音、低音、完全没有多余动作的演奏。

    有时会像故意耍帅一般的扬起手臂，有时会有意的延展音长展示这样的演技。

    常道治郎犹如木偶一般丝毫不动，双目微闭。

    他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可怜，自己能够容忍和对方的差距，可他容忍不了十年的努力竟然比不上人家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然而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常道治郎就急忙摇摇头，演奏家不能冒出这个想法。

    常道治郎的女友愣在原地，低声说：“这个人是打点计时器吗？还是从动画里出来的汤姆猫？”

    夜架栞始终站在原地，黝黑而明亮的眸子越过层层的人头目不转睛地望着东悠：

    “他是神奈川的东悠，只属于我的东悠，他是我的。”

    三首高难度连弹结束后，东悠的额头已然冒出许些温热的汗水。

    周围爆发出能将卷积云震散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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