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破庙藏匿险玉陨

    无归站在念江的岸边等船来，手指敲击在葫芦上，江风将他笠帽上的帷幔掀起，露出略显苍白的面容。他刻意想忽略师父的传令，可师父的声音还是从千里之外传来，钻入他的耳膜，像紧箍咒一样将他束缚，催促他立即回乾元山。他在等船来，可又盼着船晚点出现。

    “小道士，小道士，你要带我去哪呀？你不是要超度我啊？”

    “回师门。”无归犹豫了片刻，又告诉她，“拿你炼魄。”

    “用我来炼魄？那我岂不是要魂费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君嬅有些不可置信，“你莫不是在说玩笑话？你可别吓我啊！这一点也不好笑！”

    “没有。”

    “你真有这般恶毒？”

    无归眉头紧蹙，握紧了拳头，没有作答。

    君嬅见他这般，心里一凉，难以言喻的痛覆盖心尖，这颗心啊不是早都死了么？为什么还会痛啊？他还是……又一次抛弃了她啊，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镜地。

    君嬅哽咽道：“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有损阴德的，你会遭报应的？”

    “知道。”他停顿了片刻，又说:“师命难违。”

    “呵……好一个师命难违！”二十三年前圣命难违，二十三年后师命难违啊。君嬅嗤笑，笑声颇为讽刺，无归不知她在笑什么。

    一只小船从朦胧的江面驶来，由远及近，在视线里由一个黑点逐渐现出它的轮廓，再变得清晰。

    无归的内心在煎熬，脸色愈发苍白，脑子有种要炸裂开的感觉。他仿佛身处冰火两重天，受着非人的折磨，在这地狱的境界里苦苦挣扎，可他却强装平静。他想逃避，但理智不允许他脱逃。

    无归最终还是登上了那只小船，小船在江面上缓缓行驶，离临安越来越远。

    原本平静的江面升腾起缭绕的烟雾，将小舟环绕，阻挡了船上人的视线。

    “怪哉，这好好的怎地起雾了？”划船人百思不得其解，无归戒备了起来。

    “怦……”江面上突然炸出几道水柱，那水柱有几丈高，小船剧烈的摇晃起来，无数的水滴落入船内，船家摔倒在了船板上。

    湿透的衣物紧贴在了无归身上，他拿出拂尘将它化为利剑，执着剑向船下的水中刺去，水中一摊淤血溶开，江面被染成了黑色。

    “小小水怪竟敢造次！”

    一股黑气袭向无归的紫英葫芦，无归挥剑将黑气斩开。在无归专心对付水怪时，他的葫芦破了个口，一道红烟从里面窜出来，钻进了血红玉佩，细线断开，玉佩从他腰间跳动了下去，跳到了船舱里。

    水下的黑影并没有罢休，它搅动着江水，制造出了一个漩涡欲将船只吸进去。无归运气入剑，几道符咒围绕着尖峰旋转，他再用手指划过剑面，血液达到剑尖，符咒从有形化为了无形。他极速将剑再次刺入水中……

    水面终于回归了平静，那水怪已经死在了无归的剑下，船家心有余悸，瘫在穿上爬不起来。无归只好自己将船划向了岸，下船后向东华赶去。

    走了一段路，无归发现有些不对劲，葫芦轻了不少，拿起葫芦一看，竟然破了个洞，那小妮子不知道逃到哪去了。

    君嬅躲进了一个破旧的小庙里，她化出了形，躲在烛台下瑟瑟发抖。她感到头越来越昏沉，灵力在散失，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

    “阿鹤，阿鹤……”

    烛台上的蜡烛闪烁着火光，烛油像一滴滴泪流下，凝聚在底座上，烛台上铺着的破布被风吹的轻轻飘动。君嬅在烛台下蜷曲成了一团，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透过破布与地面的缝隙，恍恍惚惚看到一双穿着黑靴子的脚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