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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萧绰游西山声龙子 神覩巡黄龙获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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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节一过,天气迅速转凉,八月底,上京就下了首场雪,萧绰出城的时候车辙碾着积雪咯吱咯吱地响,但到了秋山不见雪的踪影,正午的阳光还是暖融融的。这里有耶律贤的哥哥耶律吼阿不之墓,耶律贤祭奠了哥哥,打了两天猎。看见萧绰不甚乐意,知道她的心早飞到南京去了,便不再耽搁,次日,拔营启行。队伍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到达南京。

    一入居庸关,萧绰就明显兴奋起来,东张西望,笑语不断。南京留守韩匡嗣出城三十里迎驾。耶律贤执手慰勉,韩匡嗣又惶恐有喜不自胜。

    耶律贤令部队在城外安营扎寨,自己率百官进城。此时正是深秋,天高气爽,虽然,朔风猎猎,但较之上京温暖多了。原野上那草依然绿得发亮,看不出枯萎的迹象。刚刈割的稻田里还散发出茎液的清香。这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川泽相连,帆影点点,碧波粼粼。树林这儿一簇,那儿一丛有的郁郁青青,有的熏红皴黄点缀其间,柿子苹果红彤彤挂在枝头,看得见香甜。空中盘旋的兀鹰,翅膀摊得开开的,轻薄得如一片影子。真是形胜之地,难怪兵家必争,真庆幸,石敬瑭拱手送给我大辽,要不然,朕恐怕一辈子也难入南京城。

    这样想着,已到城门下,韩德让接着,耶律贤见城墙雄伟,不顾韩德让劝说,登上城楼眺望,更是一番景象。辽阔的原野在眼前铺展开来,无边无际,阡陌纵横,山川相繆。耶律贤想起日常牧马的草原,但似乎少了这般润泽,更没有这般富庶。耶律贤眺望良久,感叹道:“朕见过长城雄伟,但此城墙也壮绝峻拔,毫不逊色,城内人烟阜盛,市肆繁荣,真我大辽第一城也。”

    耶律贤到大内,屁股还没坐热,便要到萧绰旧宅——留守府去。萧绰笑道;“明天吧,皇上,臣妾有些累了。”

    耶律贤这才想起萧绰“成熟”的身体,尴尬而歉疚地朝萧绰笑了笑,说:“皇后是不是笑话朕小孩子气,什么都新鲜,朕只是想早点知道皇后从前过的什么样的生活。”

    萧绰道:“那儿早就物是人非了,皇上即是去了,如何知道臣妾过去的生活。”

    耶律贤说:“皇后此言差矣,俗话说,落叶知秋,闻风知寒,睹物思情,由此及彼,抚今追昔。朕看到皇后往昔生活之所,自然会想到你的昔日的生活。”

    萧绰:“臣妾只不过一个地方小吏的女儿,能有什么好生活?”说罢,将头靠在龙榻的靠背上,闭起双眼,眼前立刻出现一个一个愉悦的情景。

    耶律贤以为她累了,便站起来,轻轻地走出宫去。

    次日,耶律贤终抵不住好奇,带着皇后一群人,来到留守府。雪雁如归故里一般高兴,她做起皇上的导游,介绍留守府的一草一木,甚至说起萧绰的逸闻趣事,说到兴处,肆无忌惮地爆出一阵阵大笑。耶律贤受到雪雁的感染,兴致极高,笑容可掬,不时转头向与他并肩而行的萧绰求证。萧绰故地重游,也很兴奋,往事历历,她沉浸在回忆之中,对雪雁所说之事,她总是说:“皇上别听她胡说,添油加醋,无中生有。”

    耶律贤转向一旁的韩德让问:“韩卿,雪雁说的可否是真?”

    韩德让说:“臣那时已伺候皇上您了。”

    “那你讲一下你在这儿怎么过的。”

    韩德让觑了萧绰一眼,她的脸通红通红的,韩德让也涨红了脸说:“臣那时职卑官微,不敢擅入府中。”

    耶律贤说:“韩卿老实本分,恪尽职守,朕听说你在国丈手下当差,国丈常说你能干。朕想你在这里一定过得很惬意,是不是?”

    韩德让微微一怔说:“皇上说的是,臣祖籍玉田,南京相当于臣的故乡,臣对这里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和喜爱。”

    耶律贤说:“南京真是个好地方,且不说富饶形胜,单就这花草树木都仿佛颇有灵气,虽然尽著秋妆,却色彩明丽,像初嫁的少妇,刚脱去稚嫩,俏媚中透着成熟,真让人喜爱。别处的老气横秋,令人厌恶。”

    韩德让说:“自古有悲秋之感,皇上却喜欢秋天,让臣想起一首诗: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上碧霄。其实秋天真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

    “正是,朕就喜欢秋天,虽然草原上到了秋天,草枯花萎,但此时,羊肥牛壮马膘满,雉飞兔跃鹿啼鸣。朕看到这些,心里说不出多自在,多安稳。”

    “只要皇上多行仁政,必会风调雨顺,政通人和,何愁民不富国不强?皇上又何愁不自在不安稳?”

    “卿言甚是。”

    萧绰说:“皇上必要赏秋,须去西山,那里才是南京的秋天。”

    “是吗?”

    “是啊是啊,漫山遍野火烧一样,哎哟,那才叫什么来着??????壮观。”雪雁抢着笑着说。

    “这么好看?”

    韩德让说:“雪雁说的是枫叶,霜叶红于二月花。就是它。不过树叶也不是单纯的红色,也有黄色,褐色,绿色,浅浅深深,多彩多异。”

    “听卿一说,朕的魂被勾走了。”

    耶律贤到到西山,真的一下子被迷住了,他把行宫都搬到西山来了。每天上山赏景,打猎。日子过得悠闲,惬意。近来,也没有什么大事,枢密院,大王府,宰相,都把事务处理差不多了,他只是听取一下他们的意见。他有大把的时间陪萧绰。每天打猎回来,最先问奴婢的是,皇后今天怎么样?吃得好不好?回到宫中,与萧绰谈起赏景,打猎来,不无遗憾地说:“可惜你不在朕身边,要不然朕会到更远的地方打猎,山里的猎物更多。”

    这年特别暖和,虽然下了几场雪,但太阳一出来,雪便化了,如吃棉花糖一样,还没尝到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刚上山的时候,山上还披红挂绿的,现在,一片枯黄,光秃的树枝带足了寒意,唯有松柏仍绿得沉着,虽疲惫不堪,但精神内敛。

    景致有些凄心恻目,然而,萧绰兴致不减,她拖着臃肿的身躯爬上西山的顶峰,眺望南去的秋天的背影,她踏着落叶感受秋的流连。第一场雪来临时,她欣欣然跑到雪地里又蹦又跳,野得像乡下的孩子,惊得雪雁如护犊的牛一样冲过去,抱着她连拉带拽拉回屋里。她还嗔怪雪雁管得太宽,她埋怨道:“自怀了孩子,寡人就像罪犯一样被你们看管了,这不准,那不行,真烦人。”

    雪雁说:“娘娘休要这样说,宫中谁不羡慕娘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人说就是武后也没有娘娘有福气。”

    萧绰说:“寡人可不想像她凶残跋扈,寡人只想做个女人。”

    雪雁看了萧绰一眼,什么也没说,扶着她上榻休息。萧绰侧身卧着,望着窗外艳阳明丽,刚落的雪又很快融化了。正看着,禁不住溢出泪水。雪雁见了,慌得不知所措,细声问:“娘娘怎么了,雪雁做错什么,让你生这么大的气。”

    萧绰叹道:“不关你的事,寡人虽然生长在风雪连天的地方,见惯雪,但是极喜欢雪,每见到下雪,心中就有说不出的舒坦。可惜,那雪来去匆匆,太阳一出来谁也留不住。”

    雪雁小声说:“娘娘可惜那雪还是可惜那人。”

    萧绰嗔道:“你这双眼睛什么时候瞎了才好呢。”

    雪雁说:“我才不瞎呢,我还要留着它赏雪呢。”

    一直到腊月,才真正飘飘洒洒落了一场大雪。老天似乎欑足了劲,非要把世界掩埋不可似的,朔风也憋足劲地刮,纷纷飘落的雪花,被风卷着扬着,随意抛撒游戏,不,是雪花随着风的节拍在跳舞。呼啸的风和飞舞的雪花是一对绝妙的组合,美轮美奂的音乐,轻盈曼妙的舞蹈,只有天公才能创造出来。

    萧绰激动了大半夜,巴不得早点天亮,好一睹风姿雪影。有几次,她看着酣睡一旁的雪雁,想让她出去看一看雪到底下多大了,但又于心不忍,怕打搅她的美梦。天快亮了,萧绰实在忍不住,下床,刚走几步,腹中一阵剧痛,差一点让她摔倒。她忙回到榻上躺下,但那疼痛依旧搜肠刮肚地,似乎小腹被撕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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